一個小時半後,當立寒踏進指揮室的門檻的瞬間,凱再也忍不住從位置上跳了起來把耳機和筆用力摔在桌上。小D的反應沒有凱那麽大,但也愁容滿面的站起身。立寒反而一語不發的拉了張椅子一屁股坐下,居然就這樣閉目養神,也不管凱和小D在一旁著急到想宰人的目光。

戰況依舊不樂觀,夜子的求救聲向張交織的網鋪天蓋地,小D得坐下,拼命勉強自己集中精神做出正確的指令,然而她每條神經每個細胞都在等待立寒開口。

「各臣到底怎麽了?垠特和君彩呢?」凱早把耳機摔掉了,自然就不去回應學妹的哀嚎。她隱約知道事緣始末,拜託,千萬不要是那樣--

「他們在隔壁。」立寒沒有張開眼,緩緩的抬起右手揉著太陽穴。「接下來的話我只說一次。」

小D和凱屏息凝神。

「各臣中毒了。是颯子的子彈。」

凱彷佛被大槌子重重擊在腦袋上,視線瞬間居然發白,然後才漸漸的浮現眼前正常的景象。

真的是颯子。颯子她居然--……不能先想這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中毒!我的天啊,立寒,怎麽辦?各臣她、各臣她--」小D激動的說不出話,眼眶迅速發紅,珍珠般的眼淚斷了線。「各臣她怎麽樣?難道各臣……各臣會……」

凱吞了吞口水。她知道小D講不出的那個字。立寒張開眼凝視著她,疲倦的黑色瞳孔旁眼白儘是血絲。凱發現立寒的眼神裡面居然帶著莫名的責備,她心虛的別過頭去。

「情況暫時控制住了。她現在……睡著了。」睡著?呵,我居然會用這個詞,應該是昏迷才對,重度昏迷……「是我的錯。要是我早點發現就不會變成這樣。」小D欲言又止,立寒不予理會:「要我找到正確的解毒劑絕對來不及,隨便試會藥物中毒。再這樣下去,不用24小時各臣就會死。」

立寒平淡的口吻猶如念著課文,凱一下子還反應不過來,愣住了。

「喂,別開玩笑了!」凱猛然拍桌對立寒大吼,小D和立寒,以及剛要跨進門的垠特都瞪大眼睛看著凱:「妳想想辦法啊!難道各臣就要這樣、這樣--……」

好酸。

「妳以爲我不想想辦法嗎!」立寒似乎怒了,聲音充滿了無助的氣憤。「不都是我在想辦法!妳又做了什麽!」「妳說這話是怎樣!」「夠了!」小D大喊著摀住雙耳,眼淚掉的更洶湧:「凱,不是立寒的錯!凱也沒有錯!」這種事情哪有是非對錯!爲什麽要吵這個!

「我--……」她說不下去了,凱掩面。

垠特頓了一下,等三人都沉默了才走近來,環視教室內三個女孩;凱努力想壓抑情緒,小D默默的掉淚,立寒眼神空洞。垠特歎口氣。「你們放棄了?」

「哪有!」「開什麽玩笑!」「才不是!」三人惡狠狠的瞪著垠特,垠特瞬間覺得他被千刀萬剮。

「那你們應該想想對策不是嗎?」垠特隱忍著怒氣--怎麽各臣一倒下,夜爵就亂了?他儘量心平氣和的說。「西樓開發了毒藥,有一半的機率他們會有解毒劑……」

「西樓有……」凱喃喃的重復。這句話無疑的在所有人心理不斷重復回響。西樓有解毒劑。他們有解毒劑……這說的通,他們應當有現成的解毒劑。

不對,他們一定要有。

垠特緩緩的自外套暗袋內取出了一柄匕首,將其自刀鞘緩緩拔出--這把匕首是第一天各臣從西樓回來後交給他的。各臣說,他很強,其實並不需要,但是各臣希望垠特能拿著;她特別挑了把刀柄是荊紅色、刀身上有黑色花紋的短匕給他,很合他的品味。日爵的幹部都有一把這樣的護身刀,君彩的之前就有拿出來用,而對垠特和凱這樣有一技之長的攻擊型來說這把短刀比較像是信物,一個護身符。他將刀完全抽出,在光下面細細檢視刀身上斑斕的紋路,真不懂學校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收藏品;其他三人的目光也聚焦在垠特手上的匕首中。垠特彷佛古董店裡隨意看看商品的客人把玩著荊刀(各臣取的名字,說是因爲像荊棘的顔色--但荊棘似乎不是紅色的?),一轉手腕猛然朝放在桌上的地圖插下去;清脆的敲擊聲,荊刀居然就這樣差穿了地圖放置的木制桌子,儘管桌子十分老舊這仍需要相當的力氣。刀就插在西樓所在位置。

深深的沒入。意圖很明顯了,垠特放手,一語不發的往後退。

凱走回原本的位置坐下,打開了ww”。

「全體學妹注意。」她第一次開全廣播系統,這原本是各臣才能用的特權。

『是!』三秒鐘後,近百聲的回響同時出現。

「十分鐘後,全體夜子撤退。」凱恢復了冷靜,用一概平穩的語氣下令,垠特露出了會心一笑。

然而夜子衆呈現一片死寂,似乎不能理解。

「全體回東樓休息療傷(傳來了一小片驚呼)」說到這凱轉頭看著垠特,一個一個字的講清楚:「十二小時候再度進行攻殲,這次只能贏不能輸,要在一個小時內攻進西樓。」

『可、可是學姐,等下這樣直接撤,敵人會壓到東樓……』

「我們會想辦法。全部人都清楚了?」

『是!』「執行。」凱關掉了全廣播系統。

「欸,凱,妳還記得當初司徒說的?」垠特眼神有些飄邈,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我沒有忘記。」

「本來應該有三個人的。」第三個人卻背叛了。

「無所謂。只有我們兩個也可以。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果然是凱,垠特想。

沒錯,不會再有第二次,無論是讓各臣露出看到凱西亞背叛時的表情,還是讓她陷入生死關頭,這都不會再發生,只要凱和垠特在。

「不要再眼波流轉了。」「啥屁!」立寒聳聳肩站起來--感覺的出來她也冷靜多了,至少她恢復了面無表情。

「我們得想辦法阻止西樓的人過來,要讓他們十二小時內不能行動。」小D也把眼淚擦乾。

「這個簡單。立寒,之前說的那個可以用嗎?」

立寒皺了皺眉才恍然大悟。

「你要用?」

凱想了一下就知道他們在說什麽,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會不會太危險?會波及到自己人。」小D狐疑的看著若有所思的三人。垠特一打響指,自信的笑容浮現。

「交給我就ok了。」

手機震動。司徒掏出手機,是簡訊。從攻殲開始後他就不斷的在收簡訊。

「人果然不能信任呢。」司徒這麽說。各臣啊各臣,妳可知道?

妳一定知道。

怪的是這樣的對策似乎有些鹵莽?不像是兩天以來拼命丟人的各臣會做的決定。或許是被其他幹部反彈吧?再說如果凱開口,十之八九各臣會撤兵。

「小司?」「西樓要撤兵了。」「啊?爲什麽?」不只是艾莉西亞,戚克和卅洛爾也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之前輸的那麽慘都打死不退到主範圍線內,突然就說要退兵了?還有一點很奇怪。

「小司,爲什麽你都會知道東樓的動向啊?」

「因爲我強啊笨。」「屁啦!少自戀了你!」艾莉西亞用力往他的背打下去。

「是因爲有眼線吧。」

司徒笑而不答。「颯子和辰藍呢?」

「都在B1。」

「欸小司,颯子受到不小的打擊……」一個人再怎麽樂觀,也不會樂觀到不在乎自己的意外殺人吧?

「她真的想太多了。」司徒絕對不會去安慰颯子,反正辰藍在。難道東樓的撤兵是因爲有人中毒?但是他的『眼睛』並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情,況且能調動夜子全員的人只有各臣。

「好了,現在他們要撤退,你的打算?」戚克問。

司徒實在想不更好的答案。

「追。」

他們並沒有如願。經由艾莉西亞和她手下的人力線,命令的確確實的傳進所有日席耳裡,十分鐘後當夜子遵守命令在瞬間如潮水般迅速退回東樓時日席們緊咬著不放,有不少夜子一時間掙脫不了還和日席糾纏得難分難捨,越來越焦躁。劉錫更是跑在前面,借機追殺著他長久以來的死對頭--居爾,看到居爾爲了服從命令而不得不四處逃竄的狼狽模樣讓他得意洋洋,更像狗一樣死巴著居爾不放。

人在得志時會被興奮蒙蔽雙眼,古人說的好,這叫得意忘形,會自嘗苦果。

「你是劉錫?」一道從來沒聽過的男音傳來,在紛雜的聲浪中像箭一樣破空而來。他沒有多想就回答:「老子就是劉錫!」

他好像聽到笑聲。劉錫還沒搞清楚到底怎麽了,右臂受到了強烈衝擊,一股冰涼刺進了他的皮肉深處。他慘叫一聲跳了起來--他也只能跳一下,然後就不敢動了,連帶所有看的到他的日席都隨之凍結。脖子上貼塊冰涼的金屬,劉錫懵懂的想低頭就一陣劇痛,溫熱的血泉湧。

「你最好不要再動。」陌生的嗓音,是個女人。他巍巍抖抖的偏頭,上下牙關抖的之劇烈將他自己的聲音切成碎片:「小、小小小DDDDD學學學學學姐,我我不要--」

小D瞇起眼,手腕稍微用點力,劉錫立刻發出像貓被踩到尾巴的尖銳氣聲,大氣都不敢喘。

「吵死了。還有你給我蹲低一點,我手酸!」「啊速、是!」學弟嚇得屁滾尿流連忙半蹲,立寒在一旁偷笑,小D實在不適合裝兇啊!不過當你脖子被一把刀架住時,再怎麽可愛的一張臉也是修羅貌。小D還沒有自己的匕首,她用各臣給立寒的刀架住劉錫,這把刀綠柄尖牙十分鋒利,各臣不容立寒異議取其名叫狼蔓。狼蔓刀身比平常的匕首薄上很多,鋒利度可想而知。

「所有日席聽著!全部不准動!」垠特用全身的力量,氣發丹田大喊。

劉錫腦海中浮現銀行搶匪的畫面。爲什麽這可悲的人質是自己!他應該是救美的英雄啊啊啊啊啊!

聽到垠特的聲音日席紛紛停下腳步回頭看,然後就再也不敢動。劉錫可是他們基層中心人物,傷不得!劉錫管不著別人在想什麽,他回想到某出肥皂劇裡面歹徒大喊『把錢全部掏出來』啊啊,難道他變成香港人?他現在好想要一支火柴和一桶汽油,對著架著自己的死女人說『別惹我生氣,如果我生氣--』前提是自己能反制服她。這把可惡的刀!

「全部回西樓。快。」

日席遲疑了,你看我我看你,這時候不少夜子已經回到東橋--有神經大條的日席見狀就下意識的跨步去追,小D可沒有手軟,用手肘架著劉錫,迅速將刀尖往劉錫中箭的右肩一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劉錫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小D真想空出手捂住耳朵,早知道不要刺他了!不過這聲淒涼的慘叫聲立竿見影,幾個狀況外而追著夜子的日席全被震懾住,一不留神夜子就跑掉了,有些比較狠的還轉身踹日席的重要部位才一溜煙的鑽回東樓。(凱和各臣的教育成果……)

「往西樓的方向,退到我們之後。」垠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再度下令,日席們立刻咻的全部退到劉錫身後,一雙雙驚恐的大眼緊盯著夜爵的三個幹部,垠特、小D和立寒。

「現在我數到一,全部人都給我滾回西樓裡。聽清楚,全部給我滾進去,西橋上要乾乾淨淨的,三--」根本不勞垠特倒數,垠特剛講完第一句所有日席不約而同一起轉身火燒屁股般朝西樓狂飆!他們怕小D學姊再多戳劉錫幾下,更怕立寒學姐心血來潮就送胡亂送他們幾箭!看著潰散的日席,小D放開快靈魂出鞘的劉錫,他一愣才反應過來立刻要跑卻被眼前一隻利箭嚇的跪在地上。

「你給我慢慢用走的,人質。」立寒又搭箭拉弓瞄準他,劉錫死命拼起軟掉的腿站起來往前走。

「學弟你這樣也太窩囊了吧?放心,等下會把你踢回西樓的。」如果各臣在一定會罵垠特狗嘴吐不出象牙,因爲劉錫也想這樣罵;如果他敢的話。

他們三人挾迫著劉錫走到三樓底,低頭看二樓西橋上日席一隻一隻像驚弓之鳥的跑回西樓,探出一雙雙看似無辜的眼神,好像在說『我們照做了,可以把劉錫還給我們?』那種樣子真的很好笑,後來他們全被司徒狠狠的罵了一頓。

「很好。你們最好全部都再退後。」垠特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支像試管的細長玻璃瓶,中間有塊板子隔開了右邊的透明液體和左邊的黃色粉末。他正要說些什麽--實際上他正要和日席們宣告這是炸彈,如果乖乖聽話他就不丟,劉錫突然朝他撞了過來害垠特嚇到,一個不防垠特居然被撞倒,手上的試管一滑就這樣飛出去!「你白癡啊!」垠特馬上送劉錫一技手刀迅速制伏劉錫,可是他來不及抓回試管--

清脆的撞擊聲。試管掉在西橋前段,滾了幾下就停了。

沉默的幾秒。

呼,好險沒有爆炸,垠特噓了口氣,沒想到立寒大步流星向前將原本指著劉錫的箭瞄準試管一放!

北高校園內是一派祥和。大主教從校長室出來走回教官室。他好不容易再度說服校長不要管世爵的問題,還努力哄騙校長說只是學生弄不出什麼大問題。已經五天了,剩下兩天就結束了……

大主教抬頭看向工地和廢校舍,從這個角度看不出來日夜爵正打的難分難捨,只看的到逐漸西沉的太陽用微紅擦亮無垠的天空。

這屆的世帝爵王真的不是普通特別,除了兩人感情很好外,司徒和各臣跟他的感情也好的不像話--當然要起資源來也不像話,這幾天以來已經申請快十萬的補助……不過連政府都撥下來『贊助』了,家長會也不好說什麼。反正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碰--轟隆!地震啦!大主教差點跌倒,全校的人都跑出來看發生什麼事了!遠遠的就聽見校長驚聲尖叫:「大主教你給我滾過來--!」

前言收回,司徒各臣你們死定了!

巨大的爆炸聲和衝擊波讓位在上層的夜爵三人外加一人質被彈了起來、滾落在地翻了好幾圈,西棟二三四樓面中架的窗戶全數應聲破裂。好在大部分日席在西橋進大樓的樓梯間,所以沒被玻璃割傷,但被爆炸風吹的東倒西歪,不少人直接和牆面地面kiss,幾個比較慘的日席還被吹下樓梯;在頂樓的日爵幹部(他們的指揮室設在軍火庫裡,當然那面被砍壞的牆有修補過)連忙跑出來一探究竟。西橋外側一片火紅,明明四周都是石材和鋼鐵根本沒有燃料,火兀自燒得瘋狂,嗆鼻的白煙直灌西樓。日席衆人或癱或蹲在地上不敢動,不時還有小的爆炸産生。

還有耳鳴效應,不少學弟妹已經昏過去了。垠特和小D一臉癡呆--他們當然也有耳鳴效應。垠特憨呆眼神和小D傻掉的臉一齊轉向立寒,立寒看似不受影響的從地上爬起來。

「我也不知道威力會這麽大。」

騙人!我居然帶著這麽危險的東西在身上!垠特再也不相信立寒了,立寒只有告訴他火會燒很久,卻絕口不提爆炸威力。

「這樣也好……」小D乾笑,用明顯自欺欺人的口氣說:「這樣他們十二小時之內絕對不可能對我們出手,哈哈哈哈哈哈……」

「學長姊你們太狠了啦!」劉錫腦袋停止運轉很久才爆出哀嚎,垠特瞪了他一眼。

「你再吵,我就把炸彈塞你嘴裡,然後把你踹下去。」

NO----我怎麽這麽命苦?

「可是學長姊妳們說過會讓我回西樓的!」劉錫又露出很窩囊的表情。垠特白了他一眼。

「也對耶。不然我們打電話問問你學姐要把你怎麽辦好了。」

劉錫是114班的,和凱的前班級一樣,不過並沒有直屬關係。垠特拿出手機撥電話,劉錫露出驚喜的表情--學姐一定會罩他的啦!殊不知小D和立寒露出節哀順變的表情,小D甚至在胸口畫了十字架。電話通了,垠特用擴音模式讓所有人都聽的到凱的聲音:

「欸欸欸,凱。」

『你真的炸了西樓啊?』凱涼涼的說,從語氣就知道她根本不介意。

「沒啦--」垠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可是不居功的喔ㄏㄡㄏㄡㄏㄡ(耶誕老人笑法)」

「本來就不是你炸的……」小D小小聲的說,理所當然的被垠特忽略。

「對了凱,我們忘了把你學弟還回去。」『啊?我學弟?誰?』「劉錫。」『喔,他喔……』

凱學姊救我--劉錫剛想這樣吶喊,凱接著開口:

『你不會把他踹下去讓火烤一烤?』『學姊學姊!如果有油可以潑了再丟下去,這樣就是用炸的了!哇哈哈哈哈!』是居爾的聲音,後面還有一群夜子在狂笑。『去頭去尾抽骨剝皮隨便你,還有他與我無關,根本不是我學弟,再見。』凱轉過去罵剛剛狂笑的學弟妹。

電話斷了。

囧。

「……要聽你學姊的嗎?」「不、不要!嗚--我錯了。」還有那個臭居爾,可惡!

「欸,怎麽辦啊?」下面的火還在燒,這裡越來越熱,垠特想趕快回東樓。「難道要把這小子帶回東樓?」說不定凱看到他真的會把他去頭去尾抽骨剝皮川燙然後丟給夜子分食好發泄情緒。

「不好吧……」小D不無可憐的看著劉錫,其實他是個很不錯的學弟。

「凱的方法可以用。」「啊?認真的?」「不、不要啊--」我命休矣!

立寒拿起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繩子,對劉錫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用力抽直繩子。

後來劉錫被綁在外露的鋼架上,下面就是熊熊火海,夜爵幹部任他在那邊哭爹喊娘就離開了;日席想盡辦法去救,好不容易把火滅了一些(這些火怎麽這麽--難--滅!艾莉西亞生氣的尖叫)眼前卻出現了一攤酸水讓日席根本出不了西樓。

「那是黃磷彈,要所有的黃磷都燒光火才會停,而且炸彈其他成分遇水會形成磷酸。還是等火自己停吧!反正還有其他的日席要顧……」

劉錫就這樣很可憐的在上面待了快三小時才被救回去。之後好一陣子他看到火和繩子就怕得半死--沒有人怪他,他沒有得什麽恐懼症(恐火症、恐繩症、恐凱症etc)就謝天謝地。

第五天下午,黃昏被西橋的火烤得焦紅,像片被烘乾的橘子皮。

火持續燃燒著,空氣變的污濁,今夜呈現的夜晚是被燒焦的椪柑皮。

又是個沒有月的傍晚,無風,煩躁的沉悶,火劈啪的燒著像營火堆也沒燒出半點歡樂氣息。

約六點。軍火庫內看起來已大不相同,雖然依舊暗槓了很多非法軍火,但是被整理得有條不紊且全被放置在某個角落,其餘多個空間居然夠放個雙人沙發在原本置中的矮桌旁。司徒坐在沙發上聽著耳機看小說,艾莉西亞躺在他的大腿上小歇片刻。門打開了,先是戚克和卅洛爾走進來,後頭跟著凱西亞,他順手將門帶上。司徒也不抬頭,將手中的書翻頁,用像是順便的口吻對艾莉西亞說:「幫我打給颯子和辰藍,叫他們現在過來,馬上。」

「不要啦……說不定他們就要到了。」艾莉西亞閉著眼說。她好累不想動--

「艾莉西亞。」「好啦好啦!」艾莉西亞不悅的將手伸向口袋拿手機,此時門又被推開了,說曹操曹操到。「你看我就說吧!」

司徒不再說話,繼續翻著書頁。

「你不太高興。」凱西亞開口,司徒闔起書然後把書放下,抬眼看著站在他前面的五人。

「先報告。」「人力線無損。」艾莉西亞慵懶的說。

「進攻方面,一直都照著計劃走,而且沒有失敗過,直到剛剛小D他們三人出現才被扭轉局面。」卅洛爾推推眼鏡。戚克不打算開口,只是微笑。

「夜爵方面似乎完全猜不到他們被阻攔的原因。」凱西亞陳述一個事實。

「人員方面能戰的日席近90%,重傷必須靜養的有20人,其他都只是輕度或中度傷沒有大礙。」辰藍說,然後颯子接下去:「重傷的人都是日分,最嚴重的就是劉錫。」

擒賊先擒王,看來夜子們都很瞭解這個道理。

「夜爵損傷?」

「絕對是我們的兩倍以上。」很得意的口吻。司徒皺起眉頭。

「怎麽,這樣你反而不高興?」

「不、高、興。」司徒加重語氣,推開艾莉西亞站了起來,其他人靜靜的看著司徒。「打從一開始我們就一直處於被打狀態。軍火庫被燒、配電盤、綁架……最後都是東樓佔優勢。」

說來也是,一直都是東樓在出鋒頭。

「你嫌我們的戲份不夠?」

「而且還不夠帥。」卅洛爾笑了,戚克說的果然沒錯,這傢伙很有趣。

「沒錯。」司徒走到矮桌上,攤開放在上面的中架地圖,和東樓擁有的是同一份,不過這是臨時從軍火庫搜出來的。幹部們自然的圍繞到桌子旁,艾莉西亞不甘不願的起身。

辰藍扯了下颯子衣袖,颯子側耳傾聽,辰藍卻又選擇沉默。她的右手之前因爲被垠特踩所以包了起來,她依然用手緊握著口袋中的瑞士刀。

「我一直處在觀察各臣的被動狀態。」中架有七層,地圖有六張--第六層和七層畫在一起。司徒抽出三四樓的地圖對放在矮桌上,然後挑出五樓地圖預備。「夜爵的人數只有我們的三分之二;我們多出來那三分之一的人素質也都不差,所以夜爵想要以寡擊衆是不太可能的,夜皇想必也很清楚這點。所以這幾天來她的主兵力都集中在三四樓,但會預留一兩隊人馬在五樓隨機應對。」

司徒的手指滑過地圖紙面,明顯的指出夜爵常走的一些路線,這幾天日爵都是派人在這些動線上發動襲擊。艾莉西亞滿意的點點頭,這些可都是她親臨戰場觀察得到的『資料』呢。

「而且爲了避免要撤退的時候後繼無力,他們會採取車輪式的退法,而我們的學弟妹時常中招讓夜子白白逃掉。」司徒的指頭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又一個的圓,確定幹部們瞭解他在說什麽後他收回手,正視著所有人。

「現在開始算,約十小時後夜爵會捲土重來,估計會要一口氣攻下西樓。」

「哼,」艾莉西亞用很不屑的口吻:「不可能吧!癡人說夢。」

「如果學弟妹再一直中計,人再多也會被引走。」

「不,暫時分散人力也無所謂。不過是到我們狠狠反咬他們的時候了。」

「你要怎麽做?」颯子問。

「不急。我等新一批的情報進來再告訴你們詳細人員調動。但是記住,這次要欲擒故縱。他們不會敢再讓學弟妹單獨出來,一定會有幹部帶;最好抓住一兩個幹部……」

司徒停頓,細細的觀察每個人的表情,然後一個一個音節字正腔圓的繼續說下去:

「把各臣逼到西樓。」

剩下八個小時。

東樓旁座落著醫護室,矮矮的白色醫護室猶如東樓不小心露出的尾巴。

夜色髒髒的像燒盡的灰,好讓人心煩。風有點冷,君彩起身伸手帶上窗戶,回頭時便看見躺在床上的各臣張開了眼睛。君彩露出終於放心的笑容。

「妳醒了。」她快步的回到各臣身邊。她原本就守在床頭。「感覺還好嗎?」

各臣疲倦的微笑,無語。「渾身無力?我先幫妳檢查一下。」她邊拿出血壓計另一手打開了ww”的開關。「立寒,各臣醒了。」

『……我馬上到。』立寒剛說完就聽到後頭一堆人在喊『學姊醒了』『啥!各臣醒了!真的假的!』『欸--大家聽著,夜皇醒了!』然後是一堆歡呼聲和萬人狂奔的聲音,立寒用聽起來很大的手勁關掉ww”。

立寒按掉了ww”,無言的看著一群學弟妹想衝到醫護室去看各臣卻被凱攔住。

「沒關係啦!學姊,讓我們去看夜皇嗎--」「各臣學姊好不容易才醒來的!」「對嘛對嘛!好啦,凱學姊-」「學姊拜託!」「全部不准去。你們都去各臣就別想靜養了。」「才不會!我們會安靜!」這句不知道是誰說的話馬上就引起一堆對嘛對嘛的共鳴。這樣會安靜有鬼。

「「不行就是不行。」」立寒和凱居然異口同聲的說,所有夜子只好噤聲,默默的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立寒穿過一堆垂頭喪氣的夜子,回頭。「走啊。」她對凱說。

「……我照顧學弟妹。」「沒那個必要。」「我等下再去。」

立寒凝視凱,讓她不自在的轉過身去。

「妳就那麽怕再哭一次?」「屁!」凱猛然回頭狠瞪著立寒,她卻一付無所謂。

「妳一定得出現。各臣一定要看到妳的。」

語閉立寒迅速的離去,樓梯間巨大的回響聲毫不遮掩想要馬上出現在醫護室的心情。

再哭一次?屁,才不是因爲這樣。

凱緊咬著下唇。

絕對不是。

「看來大家很快就會到了。」

在所有夜子撤退後小D、垠特和凱集合了所有夜子,把各臣的情況和十二小時後的行動一一說明,得到了空前的絕響。看來夜子都很痛恨日爵讓各臣中毒的卑鄙手段,各個都摩拳擦掌要替學姊報仇。「妳知道妳發生什麽事情嗎?」君彩拉起各臣的手準備量血壓。

各臣閉上眼任由君彩動作。

「妳中毒了,因爲颯子的子彈。」

各臣依然沒有講話。

「放心,我們會拿到解藥的。妳現在只需要好好休息。」

她微微的點頭。君彩默默的打氣、放氣,然後把測得的數值記錄下來。其實她和立寒並不認爲各臣會醒來。她無從判斷這是不是正常情況。各臣的身體冰涼,體溫卻不斷上升,臉色像斑駁的白漆那樣不堪,呼吸非常的微弱。她小小聲的叫了君彩的名字--實際上君彩是從各臣嘴型才判斷出是在叫自己。她伸手握住各臣的手。各臣很喜歡握君彩的手,而且老是跟君彩比手指頭長短,然後很自卑的跑去角落劃圈圈,也不想想自己跟君彩身高差了快十五公分。各臣的手真的很小,君彩很輕易的將她的手整個握住。好冰。明明快燒到四十度的人……

說實話,她好擔心,整顆心在顫抖。不管是各臣昏迷著,還是各臣像現在這樣醒來,只要時間流逝,無異都是在告訴君彩她越來越接近死亡。

各臣輕輕拉住她的手。以往她都會用力握住,用一種不到痛的力道緊緊握住君彩的手。

她現在只能輕輕拉住君彩的手……

門被推開,首先跳進來的是垠特,感覺上她是被立寒丟在門上然後差點栽進來。接著是立寒,她直接走到各臣床邊,伸手跟君彩要這幾個小時記錄資料。

「三八點七、三九點八、三九點六,各臣妳一定會燒成笨蛋。」立寒用碎碎念的口吻,他放下了記錄版然後走到藥櫃前開始配藥。

「她哪有什麽東西好燒,本來就是笨蛋,對吧?哈哈,妳現在不能反駁我。」垠特跑到各臣身邊指著她的鼻子大笑,君彩皺眉頭:「垠特,講話小聲一點。」「喔好,抱歉……」

「我才不笨……」因爲被嘲笑不能回嘴,各臣居然硬擠出了一句話,雖然還是氣聲但君彩總算聽到她的聲音。「各臣妳還是別講話……」特別是這種沒有意義的話。彷佛認同君彩的話,立寒突然塞了一整匙藥粉在各臣嘴裡然後直接灌水,各臣反射性的把所有藥都吞下去後才一直咳咳咳,君彩瞪了立寒一眼,立寒聳肩以應。

門又打開了,是小D,她眼眶緋紅飛奔到床邊。

「各臣,妳還好吧?有沒有好多了?我會叫颯子不要再亂玩蘑菇毒了,妳一定要沒事。」

各臣小聲的嗯了一聲。只是她拉住君彩的手顫了一下。只有那麽一下而已。

「欸,立寒,凱咧?不是跟妳在一起?」垠特問。

「我不知道。」「什麽不知道!喂喂,她不會搞失蹤吧--」「我沒有。」

門外的人影推開了醫護室的門,凱出現了。她慢慢走到各臣床邊。

「太好了,全員到齊!順便來開會吧!」「凱、凱,過來……」

凱點點頭,稍微加快了腳步。等凱到了各臣伸手可及的地方她立刻拉住凱,凱沒像平常一樣甩掉各臣,讓她就這樣一手牽著君彩一手拉著凱。

「各臣妳很像小孩子耶。」垠特用受不了的口氣,各臣朝他皺了下鼻子,然後表情略帶滿足然後閉上眼睛休息。

「好啦,我們來開會吧!」

「你不覺得圍繞著病人開會很怪……」「安啦安啦,反正順便講給她聽。從現在開始七個半小時後,我們要再一次的攻殲西樓。這次的目的是要拿到解藥。」

「他們會讓我們等到那個時候嗎?會不會看我們毫無動靜,就先打了過來……」

「如果那樣就只好再送幾顆炸彈了。」「沒問題。」立寒面露兇光,現場氣溫突然驟降好幾度。

「欸欸,基本上不會有那樣情況……反、反正現在火還在燒,他們一時半刻也找不到清掉磷酸的方法。總之那是下下策。」「沒差。在我們準備好之前他們如果有動作的話……」

立寒妳別衝動,否則可以輕易想見西樓屍骨無存的樣子……眾人想。

「我們要想辦法把裡面的人引誘出來。希望能一個對一個--」

「我。」凱突然插嘴,其他人好奇的看著她,只有垠特大概瞭解凱要說什麽。

「妳怎樣?」

「凱西亞。我訂了。」「啊,果然,但是我也想要對付凱西亞……咿!」凱原本微低的頭猛然抬起來,她瞇著眼盯著垠特。「好好好我知道了,讓給妳讓給妳!」

凱一臉這才對,淡淡的開口:「我要殺了他。」絲毫沒有感情起伏的口吻。她低頭看著各臣,各臣卻是閉著眼睛像什麽也沒聽到。這是默許?還是……

「我們的人不夠一打一,也不可能叫主夜去挑戰對方的幹部,那是找死。」

討論持續著。

「當然不可能,重點是要把他們引出西樓讓西樓放空--」「司徒會留著坐陣吧?還有艾莉西亞呢,她不是戰鬥型的,但是只要有人在裡面就會被阻擋。」「要把司徒引出來。司徒交給我。艾莉西亞倒沒有關係。」「那兩個新來的呢?叫戚克和卅洛爾的。」「還有辰藍跟颯子--」

緊密的對話讓凱無暇多想。

「辰藍和颯子無所謂,他們跟艾莉西亞一樣,相信我們在場的每個人都可以避過他們潛入西樓。比起來我們夜爵幹部的殺傷力比較大。而且颯子如果執意要護住辰藍,她根本分身乏術。」

「司徒也有注意到這點。」君彩回憶:「所以他現在都讓颯子跟辰藍分開行動。」「戚克交給我。」小D說:「他並沒有那麽強,我應該可以應付。」

「可是戚克跟卅洛爾好像也是搭檔關係……」卅洛爾能打傷各臣。

「我來拖住卅洛爾。」垠特摩拳擦掌。「而且我還要順便扯住司徒,凱妳得專心對付凱西亞。」

「哼,他們一起上也無所謂。」

各臣輕輕扯了凱的手一下。輕的讓凱懷疑是不是錯覺。

「那颯子就交給立寒?妳順便去偷解藥--」「不要。」「我就知道交給妳沒問題因爲妳早就想把颯子宰了--……啊啊?她剛說什麽?」全部的人都盯著立寒看,垠特看起來受到不小的驚嚇。

「她剛剛好像說了不要耶!」垠特轉向小D,兩人很用力的一起點頭。

「我說我不要。」立寒無奈,我本來就是這樣說。

「她好像又說了一次耶!」「真的沒有聽錯?」還是令人懷疑。

有人的手機嗡嗡作響,小D拿出口袋的手機--是簡訊吧?見她大拇指動了動,臉色丕變。

「那誰要去偷解藥?」凱提出最現實的問題。

在衆人來得及好好思考這個問題前立寒和君彩對看了一眼。

「我去。」「我反對!」各臣連忙開口,聲音已經沒有那麽虛弱但還是像蚊子叫。她握緊了君彩的手,眼底流露的緊張感傳遞到指尖。「君彩妳不適合--」「乖。」君彩摸摸各臣的頭。「立寒比較能照顧到妳。」「我--……」我沒事。各臣原本想這麽說。「君彩……」

「不要逞強。」「我不會的。」

就算是逞強她也要去,君彩想。

「欸……所以……」事情發展一下轉快,小D、垠特和凱都有點狀況外。「總而言之……」

「立寒要留下來照顧各臣,君彩要去偷解藥?」

「真難得。」「什麽難得?」立寒看著凱。「沒。」凱又別過頭去。

喂喂,他們不會還在爲之前對方講的話賭氣吧?垠特汗顔。

「等一下等一下,我們先整理一下。」小D拿了紙筆開始記錄。他彎起手腕看了看錶確認時間。「明天淩晨四點開始進攻西樓,凱對付凱西亞,我對付戚克,垠特拖住卅洛爾,主要目的是放空西樓好拿到解藥……至於拿解藥……」

「君彩,妳確定妳要去?」真的會讓人放不下心,君彩可以說是一點實戰經驗也沒有。「絕對絕對不能失敗……」不是不相信君彩,但也不能拿這唯一機會去賭機率。

「我要去。」

會議結束。幹部們一一離開醫護室。凱盡職的打算去看看學弟妹,發現垠特走在她身邊。

走了一小段路直到遠離醫護室,爬上一樓的樓梯,垠特才開口。

「妳真的要殺了凱西亞?」「對。」「爲什麽?」

她沒有回答。

「是因爲妳認爲,當初君彩被綁架時妳應該和我一起去而不是讓各臣出動?」

依舊沒有答案。

「還有妳不應該那樣把李唐交給各臣?」

腳步不自覺的放慢。

垠特暗自歎了口氣。如各臣所言,凱果然很難理解。

「無論如何,凱西亞很強。」

「我也很強。」倔強的語氣。

「妳認爲妳會贏?」「廢話。」哦哦,垠特知道自己被瞪了。

「總之別掉以輕心了,凱西亞絕對是勁敵。從以前我就覺得他隱藏了實力,說不定司徒都不知道的真正實力。」只有各臣……

凱停下腳步。

「我會贏。各臣現在沒辦法殺掉他,我來。」

「是本分?」當初司徒對他們三個人說的話……

「是本分。」對話該結束了。凱二話不說邁開步伐離去,把垠特留在原地。後頭出現腳步聲。立寒出現,交給他一張紙條。

是各臣給的。垠特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內容。

只是本分。

凱,妳這樣會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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