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離西樓近了些。似乎是因爲在時限內逃離了東樓,各臣並沒有派人去追,颯子和辰藍還是跑到安全距離才停下來。颯子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右肩的傷口不深但血流如注,辰藍連忙急救,止血包紮。
「颯子,謝謝妳……」

「沒什麽。有沒有受傷?」

辰藍搖頭。

「都是因爲我太弱了……我不該硬跟著妳去的,如果是妳一個人逃的話--」「別傻了。」颯子打斷她的話:「我一個人才不敢去呢。再說,這次逃的出來並不是因爲我們誰比較強,而是各臣放水。」

她根本沒有認真要抓住颯子和辰藍,只是給個警告。

「各臣……」一聽到這個名字,辰藍又熱淚盈眶:「她看起來真的……好受傷……各臣……嗚--」

辰藍放聲哭泣,颯子讓她依偎在自己懷裡拍著她的背安慰她。她瞭解辰藍的感受,雖然她是日爵可是不代表她不擔心各臣--各臣的身上沒有以往的活力。司徒雖然也不像之前那般好親近但本質沒有改變很多,還是玩世不恭;各臣卻像是在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感情,這是各臣最不會做的事情。颯子在離開前有瞥到各臣一眼,她從來沒想過從一個人眼神中就可以看出這麽多複雜的情緒。

簡而言之,各臣的情況不太妙。

而且有長眼睛的都知道,會變成這樣是因爲司徒。

在這樣複雜而不安的情緒下,日夜爵衆人一同迎來新一天的破曉。

○斷章

早上,8:37,西樓內部。

臭小司……一大早就把我叫醒,要是沒重要的事情我就要揍扁他!艾莉西亞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一邊爬樓梯一面在心理惡狠狠的嘮叨五分鐘前奪命連環call叫醒她的司徒。日爵似乎習慣在頂樓開會,每次有事情宣佈都要爬一堆樓梯,等一下一定要叫司徒改一改……頂樓到了,艾莉西亞昏昏沉沉的推開了鐵門。外頭烏雲密布,大雨欲來?

「妳總算醒了。」司徒的嗓音略帶嘲諷,艾莉西亞懶的理他;左右環顧,凱西亞置閒在一旁,那兩個『新人』不在讓頂樓略顯空曠……

「颯子她們在幹麻?」

「她要想辦法打開軍火庫。不然妳以爲我叫妳上來幹嘛?」

「哼,誰知道啊!小司你每次都……」

當司徒和艾莉西亞有一句沒一句的開始閒聊,颯子正死撐著睡眠不足的身體在工作,聽到他們言不及義的對話有點怨念。頂著厚重的黑眼圈,颯子站在軍火庫前面,手拿鑽石長刀,努力的在各臣留下的誅字上面動手腳--她用鑽石長刀在焦黑的鐵塊上敲敲打打,由辰藍幫她細聽蛛絲馬跡。

「藍妳要不要先去睡?反正差不多了。」

辰藍昨夜將自己關進房間後哭了整晚,她整個眼睛紅紅腫腫,輕輕一眨就會滴出血,論誰看了都會不忍心。

「我沒關係。」儘管她也知道自己的模樣糟糕透頂仍然拒絕:「我幫妳聽比較快。」

辰藍高一的時候和各臣一起受過聽力訓練,耳力的確是凡人難及;她這樣一說颯子也不再反對,只是加快手上的動作。鐵的薄厚影響颯子敲下去後產生的回音,然而那些微的差距非得靠辰藍的耳朵才聽的准。刀背一一敲過猶如腐朽的牆壁,隨著辰藍的反應--點頭或沉默,颯子細細的將這片牆脆弱的部份記在腦海裡。原本她也想簡單一點用別種化學藥劑將整面牆腐蝕掉,但考量不知道牆的確切厚度,如果計量過多將會傷到裡頭的武器而作罷。門可以打不開,火藥可不能爆炸,颯子暗自猜想當初各臣放火時有沒有考量到這一點。

9:15

在辰藍的協助下半小時後終於宣告完成,期間凱西亞一直默默的待在旁邊,司徒除了講幾通電話外都在跟艾莉西亞聊天--或是說在鬧,整個頂樓吵轟轟的讓人心煩,直到颯子走到司徒前面他們才停止打鬧。司徒露出他的標準表情:笑。

「弄好了?不是還沒開嗎?」

颯子將刀遞給他。

「接下來換你了,你力氣夠。」「啊?」

疲憊的颯子懶的多加贅述--要知道,不只辰藍,她昨天也沒睡多少--走回軍火庫前面示意司徒站到她身邊。司徒手中握著鑽石長刀,基本上這是工廠裡面用來切割玻璃的利器,普通管道是拿不到的,天知道颯子怎麽把這柄刀動到手。長刀反握的話約到司徒的手肘,有握把但沒有刀柄環,刀刃直接鑲在握把上,像是沒有上柄的武士刀,但刀身是晶瑩的半透明,刀刃上半反射的鑽石微光反而讓人感覺整把刀異常堅硬,硬質觸感讓司徒頗為懷念。抬頭細細打量這面牆,現在除了滴脂般噁爛的鐵汁痕跡外還看的到一刀刀細密的記號,也就是颯子和辰藍忙了兩個小時半的結果--刮痕本身肉眼難辨,但近百條刀痕明顯的在誅字中間交錯。

「妳要我怎麽做?」

颯子抬手用指關節敲敲刀痕的交點。

「刺穿這裡。」因爲太累了而言簡意賅,反倒是艾莉西亞發難了:「怎麽可能刺得穿啊!颯子妳在開玩笑吧?這樣小司會手腕扭傷耶。」

颯子沒有回答,倒是凱西亞饒富趣味的湊上前:「這倒不會,如果力量夠集中而且刺對點……鑽石可是世界上最硬的東西。」連玉都是用鑽石去磨的。

「有趣。」

司徒掂掂手中鑽石刀的重量,抿出自信的笑容,在衆人來得及反應前猛個出手--刀牆相碰撞出聲響鈍重,整把鑽石刀陷在牆上只剩握把在外頭動彈不得,司徒放手讓刀留在牆上,後退了一步一腳踹在握把上,轟然崩塌聲伴隨著濃濃塵埃讓在場的人反射性的跳開並摀住耳鼻,司徒一手撥開煙霧直接走了進去。原本軍火庫門所在的牆緣全崩毀,碎片水泥塊四散,司徒在一地破敗中揀起了依然閃閃發光的鑽石刀。

「還真的有用。」

「那是因爲我們很努力的找到最脆弱的點。」颯子說著,尚未落定的灰塵讓她咳了幾聲,她緩緩的走進了面積不到四分之一間教室的軍火庫。裡面沒有多餘的櫃子,中間兩排槍架並列駕著一堆被拆掉撞針的步槍,右牆角有一桶桶子彈,左邊的牆上是槍的配備和刀械,地上有幾袋密封的火藥(颯子很慶幸自己沒有亂用藥劑從其他面牆突破),還有些淩亂雜堆的物品,乍看之下像是雜物,細看才知道全部都是致命的武器。「而且因爲立寒的化學藥劑,那面牆已經不是單純金屬,反而比原本的合金脆弱……」颯子繞了小半圈就發現她要的東西,防身型的左輪槍。

「司徒,我把這個拿走摟。」

「沒問題。」

「我不會用真的子彈的。」

「用了也沒差。」司徒大方的說,颯子當他在說笑而不予理會。辰藍定定的看著颯子和她手中把玩著的黑色槍枝。

「爲什麽我們學校會有這麽多武器啊……」艾莉西亞目瞪口呆。

「說不定大主教準備要反攻大陸。」凱西亞說,笑點太低沒有人捧場。

「你也要什麽嗎?」司徒試探性的問,凱西亞微笑搖頭。「沒有這個必要。」

「那,艾莉西亞、辰藍,妳們去挑把刀吧,防身型的就好。」

「爲什麽?」

「以防萬一。」

艾莉西亞於是認真的站在左牆旁挑刀,辰藍一臉就是不願意,後來颯子拿了一把長約十公分的瑞士刀硬塞給她她才勉強收進懷裡。

「艾莉西亞妳挑快一點啦!都快十點了!」

「唉呦好啦。」艾莉西亞這才隨便抓一把刀拿在手中:「倒是,小司,你那兩個朋友勒?」

「他們去辦點事--」「對了,說到這個,司徒,我還是不同意。」

「不同意啥?」

「就是讓你那兩個朋友--戚什麽和卅什麽的--」「戚克和卅洛爾。」「對對對,他們對我們的事情一無所知,爲什麽讓他們加入?」「對嗎對嗎!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我有跟他們講過啊。」

「這不是重點!」「反正現在認識了。」「這樣哪算啊!」颯子大有掀桌的氣勢。

「有什麽關係?多一點人遊戲比較好玩。」面對日爵幹部的責難司徒顯得很鎮定,彷佛事先排練過似的一一避開話中鋒芒而給予回應。

「遊戲?司徒,你說清楚好不好。」辰藍終於忍不下去了,哀怨的開口。「你和各臣發生什麽事情了?吵架?意見不合?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原本所熟悉的世……世界卻輕易的被你們推翻。」

「其實真的沒什麽……算是意見不合。」模棱兩可。司徒在辰藍開口出聲前搶了她的話:「你們昨天這樣問各臣,她就有回答你們嗎?」

辰藍立刻閉嘴不再多說。「什麽?你們昨天到西樓去?」艾莉西亞尖叫,辰藍默默點頭。

颯子出聲讓司徒逼迫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是我帶辰藍去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罰罰我,如果你敢罰的話;有點挑釁意味。世爵時代各臣和司徒紀律要求嚴格,平常日子裡幹部們可以沒大沒小跟他們打哈哈,真正發生事情的時候懲罰也絕對不緩刑。

「別緊張別緊張,」司徒有些無奈的聳肩:「我沒有要關你們禁閉的意思,才第一天而已耶。只是我希望你們不要那麽排斥戚克和卅洛爾。我說過了,他們可以幫我們贏,而且他們的心絕對和日爵在一起。」

是和你在一起。沒有人說出來。司徒也感受到這種違和,嘆了口氣:「你們會瞭解的。」

颯子和司徒之間仍舊拉扯著一股緊張的氣氛。雙方都不打算放鬆。其實颯子會這樣堅持讓司徒很意外--颯子並不是會特意堅持什麽的個性。是因爲辰藍吧?她根本就一心向著各臣。說也奇怪,辰藍和颯子也才認識不久,怎麽會變的這麽親密?只能說是因為波長差不多……

「爲什麽,一定要贏?」艾莉西亞怯怯的開口問。「怎樣才算贏?」

「……」終於輪到司徒沉默。不是在考慮答案,而是在考慮要不要說。又是僵局,然而辰藍眉眼間的強烈情緒流露著,如果連這個答案都得不到是不會善罷甘休。辰藍也是超級大好人的個性,極少會主動表示反對,一旦堅持就真的很難纏。就在日爵幹部和司徒間僵持不下時凱西亞居然一臉麻木,然後動身就要離開頂樓,也不理原本對視的人們都訝異的轉頭看他。

「凱西亞。」在他推開門前司徒才叫住他,他停下腳步卻沒回頭。「去哪?」

「中架。有人來了……」語音未落,人影消失,門已經掩上。

原本僵持不下的幹部們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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